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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卷三 沧海行云(8-14)

fu44.pw2015-03-27 10:06:25绝品邪少

正文             第八章  名花有主  秦少游一觉醒来,只觉头疼欲裂,还感觉昏眩晕乱,一副宿醉初醒的模样。老半天才睁开眼睛,晃了晃头,枕侧忽然坠落一块湿巾,勉力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再看看身侧,心爱的铃兰和雨儿却不见踪影,从窗外隐隐透入的光线来看,此刻天色早已大亮,二女昨夜应该是另宿别处了。  此时方才想起自己昨晚见雨儿拿出自己写的《一剪梅》,当场展示宣读,因‘作贼心虚’,总觉得纳兰容芷和铃兰两位绝代才女看他的眼光有些古怪,令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到后来只顾得埋头饮酒,恨不得立刻醉倒了事。果然天遂人愿,本来酒性极淡的那些美酒突然发挥神奇效力,当真令他醉个人事不知。  闭目良久,暗运功力循环一个周天,方才算将自己体内残余的酒力驱除,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自从下山来还是首次尝到酒醉的滋味,而且居然还是醉倒在这样清淡的美酒前,看来酒量大小与否,心情最重要。  一心求醉,任你千杯海量,也是片刻即倒。换言之,用之于武学,若非可以求胜,又何来独孤求败?再喻之于生命,虽然表面看来极其脆弱,但除非你无心求存,否则生命的力量岂是等闲可比,体内深处的潜能更蕴涵无穷造化神奇。  歇息片刻,终还是耐不住想念起不在身旁的两位佳人,想想她们应该还是住在隔壁的铃兰房间里,不知道当时她们是怎样将烂醉如泥的自己弄回来的,还为自己洗脸脱衣,敷巾盖被的,肯定折腾了大半夜。还有那位纳兰小姐,自己酒醉后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做出什么唐突无礼的举动吧?  暂时抛开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心事,甩甩头,揭开被子,穿衣起床,脚甫一落地,仍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宿醉的威力还真够惊人的,真想继续躺回床上梦周公去,可这点诱惑自然比不上想念佳人们的渴盼,没有任何犹豫地,秦少游推门行出房间,直奔佳人香闺而去。  来到闺阁门前,为了不惊扰心爱的佳人休息或者另有居心,秦少游并未尝试敲门,直接就想推门而入,在他微微用力之下,门应手而——不——开——?这回佳人多长个心眼,房门反锁上了插销,令‘宵小’无奈止步!  天不从人愿。秦少游无奈苦笑一下,心想老天你也太不懂得明察秋毫了吧?有心偷香窃玉你不拦,单纯安慰探询的心意去饿吃个闭门羹,莫非天意促成我与铃兰的好姻缘?  门前徘徊半晌的秦少游只能无奈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时间虽然已经快到正午,可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无,只有隐隐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显然里面的人沉睡正酣,真的不忍心惊扰佳人的好梦,她们昨晚为了照顾自己,肯定熬了大半夜没有休息,可就是这样,才要看过佳人们才能安心,如此颓然无功而返,着实是心有不甘啊!  踌躇良久,又度到对门雨儿的房间,不意外地发现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床上的被褥也折叠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显然雨儿昨晚是和铃兰一起睡的,无奈徘徊回来,扬起手来还是不忍惊扰佳人,只好怅然转身,抬首间却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时分,阳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射在他身上,连一向早起的雨儿也犹在梦中,可见昨夜给自己折腾到很晚,想必困乏得厉害。  无所适从间,昨晚所见的俏丽小丫鬟翠儿匆匆走来,险些一头冲入他怀里,秦少游连忙伸手扶住她,柔声笑道:“翠儿有什么急事呢,这样匆忙?”  翠儿因为走的太急,没怎么留意前面的状况,抬眼看见一脸笑意的秦少游,惊魂初定地喘了口气,羞涩地挣脱秦少游的搀扶,埋头低声道:“东方表少爷有请柬,要——要——请秦公子过府一聚,顺便到那里用午膳,翠儿怕时间已到正午,秦公子先用了,因此赶得急,险些冲撞公子,翠儿失礼了,秦公子莫怪!”言罢,略带惶恐地欠身行礼,语调焦急戚惶,状似不安。  秦少游连忙扶起,柔声道:“哪里,翠儿急着为少游送来请柬,应该是少游要感谢你才是,又怎能责怪?”伸手接过翠儿俯首递来的红色请柬,轻笑着拍拍翠儿有些抖颤的香肩,忍不住柔声安慰道:“翠儿不必惊慌,少游可不是凶神恶煞,不会对翠儿怎样的,你先忙去吧,我立刻到东方世家赴会!”  望着翠儿娇小的背影小消失在园林小路,秦少游不禁摇头苦笑,心想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人见人怕,宿醉醒来,在洗漱之时也顺便揽镜照了一下,没什么异样啊?哎,不去想它了,反正两位心爱的佳人如今都在梦中,自己闲来无事,倒确实应该去东方世家一趟,看看一直没有动向的金陵四公子近来都在弄些什么?而且,抛开敌友的立场,从内心而言,秦少游还是极其欣赏东方长风这个人的,观其风华气度,确实引人好感、令人心折,不愧是金陵四公子之首!  秦少游来到东方世家时,发现东方长风早已恭候于门外,数日不见,东方长风依然风采如昔,一袭雪衣,素净儒雅,衣白不沾尘,整个人都充满一股文弱雅致的秀气,秦少游心中暗赞一声,纵以他的自负,也觉得自己在风采气度上逊色几分,眼前的东方长风若生为女儿身,绝对是令世间男子神魂颠倒的绝色佳人!  东方长风仍是一如往昔的热情,见到秦少游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双目豪不掩饰地流露异彩,口中请道:“数日不见,少游风采更盛,实在可喜可贺!”说话间,伸手作个礼让的姿势,拉着秦少游的手臂并肩迈步进入府内。  东方长风引着秦少游来到一处雅厅,却并非前趟与金陵四公子聚会之所,而且意料中的其余三公子也是一个不见踪影。秦少游原本以为其余三公子虽然没有在门外迎接,但必然也早已聚集东方世家,一起谋划着将来金陵形式才对,如今看来,却只是个私人聚会,只有他和东方长风二人而已。莫非东方长风仍有意劝他加盟东方世家,想想也不太可能,自己入住“兰陵学院”已成定局,东方长风一代人杰,当不会做此无谓之事!难道真是如他所言,纯为叙旧?  带着疑虑,两人分宾主在早已备好酒菜的桌席上落坐,这个雅厅不算宽敞,应该是家常聚会所用,厅堂外侧摆弄着书架乐器什么的,各种生活情趣所需一应俱全。也从而可以看出东方长风是个极懂得生活情趣的风流雅士,世家弟子确实有其独特华贵的一面。  东方长风端起面前酒杯,依旧用他那清雅平和的嗓音笑道:“少游,尽此一杯,你我无论是否有缘结为同盟战友,但道不同也可以是知音,今日我们把臂言欢、对酒吟风,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说完,他仰首一乾而尽。  东方长风放下酒杯,伸手用面前的金汤匙盛起一匙蟹粉鱼翅,向着对坐的秦少游递了过去,不容拒绝地放到秦少游席位前的盘碟里,热情笑道:“少游肯如约前来,长风心甚感激,只是准备得匆忙,怕是要怠慢贵客了!”  秦少游连忙放下刚饮尽的酒杯,笑着回应道:“东方兄太客气了,少游一届江湖落拓青衫,蒙长风公子如此错爱,已经不胜荣幸之至。至于应约前来,也只是到处打秋风而已,倒真得多谢东方兄的盛情款待才是!”  对于东方长风的盛情,却之不恭,只得含笑接过金汤匙,坦然把一匙蟹粉鱼翅放进嘴里,嚼了两口,不禁赞叹道:“好!真是美味可口,这蟹粉鱼翅比起杭州西湖楼外楼来,更加胜上一筹,难怪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扬州,光尝上一口蟹粉鱼翅,便觉人生不是虚度了!”  东方长风轻松写意地举箸挟起块鸡肉,向着秦少游轻笑,介绍道:“少游,这是扬州的特色菜沁月鸡,可是扬州最有名的望月楼的招牌菜,也是那里的掌勺师傅亲自烧出来,且尝尝味道如何?”  秦少游此时也不再暗自揣测东方长风为何单独请自己前来赴宴的用意,美食佳肴当前,只需放怀品尝畅饮,反正东方长风葫芦里卖什么药,片刻自当知晓,用不着多伤脑筋。  酒过三巡,东方长风朗声长笑,起身缓步离桌,来到小厅外侧一旁的乐器架前,方才转身向秦少游道:“美酒佳肴,不可无歌舞。今日请少游前来,一是未多日不见,大家共聚叙叙旧情;二则为了向少游介绍一位绝色佳人,少游是长风的良师益友,她却是长风的红颜知己,此番小聚。足慰我东方长风生平,望少游切莫推却才好!”  举起手中竹笛,扬声接着道:“少游文武皆宜、才华盖世,更兼精通乐理,操琴抚笙、引笛弄萧,无一不精。今日你我就合奏一曲,当为即将出场的佳人清歌伴乐,你要选用什么乐器?”  此等情形,自然不容秦少游再作推辞,耸肩苦笑道:“东方兄此等盛情,实令少游受宠若惊呢?却之不恭,少游遵命献丑即是,与笛相配,笙、箫皆宜,嗯——还是吹笙吧!只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正是花前月下相约同游之时,如今有我这不相干人在场,怕是要唐突佳人,连月老红娘也得责怪少游无端风起,吹皱一池春水呢。”  东方长风饶有兴趣地看了秦少游一眼,好气又好笑地责怪道:“想不到少游也会开愚兄的玩笑?虽然是长风的红颜知己,但长风并不想自私地将其藏之深院闺阁,因其才华气质,更应把这份绝对的完美展现于知己良朋共赏,方不至于辜负了上天钟爱、造化神奇。少游或许会以为长风自夸,但若能见之一眼,当知长风所言非虚呢。”  说话间,也不过一会光景,屏风里传出调丝笙竹之声,接著乐声大作,东方长风以笛就唇,开始吹奏,笛音清越激昂,高低转折、浑然天成,显示出吹奏着有着不俗的造诣,而秦少游也捧著竹笙长身立起,附和著笛声吹奏起来。  乐声两个转折之后,一队彩衣舞女翩翩入厅,手持羽扇开始跳起舞来,而屏风之后也响起幽美的歌声,正是秦少游最为激赏的唐代绝世诗仙李白所作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歌声曲折回荡,虽已停止,却是余音袅袅,几有绕梁三日之气,让人回味无穷,遐思不已。歌声一停,舞者亦停,乐声又转了个折,舞者才依序退去。  东方长风放下手中竹笛,坐了下来,道:“昔人说,丝不如竹,竹下如柔,诚不我欺也,诗仙这诗词之美,固不待言,单此曲调,已经与平常所闻不同,长风尚是首次听闻,世面未尝得见,应该是她自己所谱了,更加清新淡雅,意味悠长,而歌声婉转绵延如空山灵雨……正是尘世梦寐以求的声音……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秦少游虽然如东方长风一般为这美绝人寰的歌声所动,但更令他动容的却是这屏风后传来的歌声,好生熟悉!这清澈亮丽的嗓音、宛转低回的情怀、如遗世而独立的佳人,涉水凌波、洁不沾尘……  此刻两人虽然心中各有所思,情怀各异,但都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地渴盼,好想一睹屏风后佳人隐藏的容颜,到底是怎样地天生丽质,可以有这样的歌、谱这样的曲、蕴涵这样的情怀?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当佳人终于款款而出,凝眸浅笑时,在场两人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两句早已熟悉的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印入眼帘的女子斜倚着一袭浅紫色罗衣,衬得肌肤赛雪,秀靥略施淡妆,一头流云飞瀑般青丝仅以一根紫色丝带系住,随意垂落披散在状若刀削的香肩上,容颜似玉如花,清灵秀雅,且气质高华,神情娇柔令人见之如沐春风,对比方才歌声里流露的落寞哀伤,眼神中依稀还有融入当时情境的感动,分外幽美动人!  她一出屏风,莲步姗姗,如风中摇曳的娇柳翠荷,却立刻让在场的两人都看呆了眼。  东方长风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眼前佳人所呈现平时罕见的风姿,仍令他有些目不暇接,看花了眼。尤其在佳人方才一曲深情幽雅的《清平调》触动下,更是意乱情迷,若非碍于秦少游这‘外人’在场,恨不得将眼前佳人抱入怀中,恣意亲怜!  秦少游更是像失了魂似的,一双眼睛呆呆地盯住那个丽人,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尤其是那个女子星眸在他和东方长风身上一转,分别对他们浅浅一笑,更使他觉得全身乏力、口干舌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少游心中没料到这屏风后的歌者竟会是如此绝色,比起雪铃兰和雨儿丝毫不见逊色,令他惊叹。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丽人,正是昨夜与他把酒梅亭、举杯填词的纳兰容芷!  乍见伊人容颜,秦少游脑中轰然一震,一些平时没有留意,或者是潜意识中刻意忽略的事实此刻清晰地涌现出来,其实他在就该知道,纳兰容芷就是东方长风的表妹,也正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如此简单浅显的推理,却在自己内心深处可以排斥甚至逃避的心理作祟下,直至事到临头方始发觉,平生大梦谁先觉?藏身且作春闺影!             第九章  蝶舞风月  纳兰容芷似乎已经淡忘了昨夜的对酒吟诗,又或者当着东方长风这未来夫婿不方便提起,因此她只是客气而有礼地朝秦少游颔首浅笑,便直接坐到东方长风身旁,秦少游虽然心中苦涩,但见伊人与东方长风相互缱倦,一腔情意也只能在闷在心头,只是难免暗自诧异,东方长风一代人杰,绝世英才,无论自己如何自负,也感觉不会比他强到哪去,尽管以纳兰容芷的惊才羡艳,与之相配也绝不逊色,那之前伊人哀伤凄婉的神情又是为何?  看来自己是会错意了,伊人或许纯因为悲秋伤春而已,大凡才艺兼备之人,都有些多愁善感的特质,如此方能吟咏出绝世传唱的诗篇!  且不提秦少游心中所思,此番小聚因纳兰容芷的出现而进入高潮,绝色佳人清歌曲罢,陪同在侧把酒谈心、活色生香,惜乎此时的秦少游早已没了欣赏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的伊人和东方长风相对缱倦、柔情无限,心中自然不是滋味,酒席方到中途,怎好如此贸然离去,偏东方长风、纳兰容芷二人兴致正浓,也似乎并未发现秦少游有何不妥,拉着他一起赏风弄月、吟诗做赋,秦少游佳人当前,却无法如此没风度地一走了之,结果一趟酒席直到日落西斜方才撤下。  秦少游怅然起身,欲要出言求去,身躯方立起,已感头晕目眩,酒意上涌。  原来方才一直强颜欢笑作陪,一趟如此漫长的酒席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喝得有八分醉意了,当时因满怀心事,未曾发觉,此刻动身求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举步维艰了,站立尚且身形不稳,又怎能长途奔行回“兰陵学院”?人生自是有情痴,此醉非关酒意醇!  朦胧间,秦少游隐隐听闻东方长风吩咐丫鬟下人将他扶进客房休息,欲要开口拒绝他的好意挽留,嘴巴却不听使唤般,无意识地张了张口,颓然靠入一旁搀扶着他的仆人怀中,听凭他们将自己抬入客房卧室,就意识模糊地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夜深时分。拉开密掩窗帘,外面月上中天,分外皎洁明亮,忍不住翻身而起,借着明亮的月色,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才想起午间发生的一切,不由地心头涌上一股无可名状的悲哀,同时心中隐隐有些惊异和后怕,甚至有些自责,自己怎会如此大意,在如今这种风云诡变的时刻,又在敌友莫辩的东方世家,居然轻易地喝醉,万一东方长风欲对自己不利,那……思绪至此,身上已然汗湿重衫,这样一来,残余的酒意倒是消除殆尽!  呆愣半晌,秦少游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再无丝毫睡意,披衣起身,缓步迈出房门,轻轻推门而出,来到外面的花园庭院之内,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尽管此时小园香径幽,满目繁花艳,秦少游却视若无睹,心中只想着一句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泣下!伤心人另有怀抱,不觉早已泪湿青衫。  随意地来到一处特别深幽别致的雅苑,惊觉里面仍有灯光摇曳,人声隐隐,本来此时确无猎奇的心理,只是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迈步前去看个究竟,或许是因为那风中传来的谈笑声有些熟悉,或许是纯粹地想感受一下别人欢乐的气氛,秦少游轻轻地来到灯火摇曳的窗前,刻意地放缓放轻脚步,怕自己不小心惊扰到人家的幸福,透过薄薄的、不时被风掀起的窗幕帘笼,秦少游看见了自己最无法释怀的一幕……  秦少游心中实在难以想象,不,应该说是实在难以接受在如此深夜,在这应该是纳兰容芷宿寝的闺房,仍旧红烛高燃,而烛影摇红映照之下,竟然有两人在秉烛夜谈,偎依诉心,其中一人自然是自己梦绕魂牵的秋水伊人纳兰容芷,而另一人,其实也不应该感到意外,他就是身为伊人未来夫婿的东方长风。  目睹此种情景,虽然于情于礼,都与他秦少游无涉,可此刻他的心,却是一阵阵抽痛,脚步一顿,立时沉重几分,身躯几乎无力地软倒在冰冷的地上,伸手扶住窗椽,俯低身子强喘了几口气,才算勉强稳定心神,就这么将自己的脸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方才使自己保持清醒,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自己眼前挥舞两下,仿佛要驱赶甩去什么,眼睛虽然暂时不看,耳朵里仍不住传来房间里两人言笑正欢的声音。  自己终究是好色的,他想,否则不会在明知伊人已将是他人妇之后,仍然为这样一张我见犹怜的绝色容颜心旌神动、无可自拔。可最先打动他的心的却是伊人临河顾盼、泛舟清歌的落寞伤怀啊,那样陌生的紫衣女子才是他应该呵护且珍爱终生的人啊!  心中所想而事实难为,一如此刻他秦少游恨不得对房间里的两人不闻不问,脚步却始终无法迈动离开,夜风中又传来东方长风那一贯轻柔的语音,“芷儿,你天生绝美的容颜、清丽高华的气质令人一望即知,长风倒不必多言,绝世的才华、博览群书,以弱质纤纤的豆蔻女儿之身,成为天下书籍古典收藏最集中之所‘沧海书斋’的主人,也令长风拜服之余更添爱慕之意。”  “但相对而言,长风最爱的却是芷儿你那天生一对三寸金莲,加上弱柳拂风的娇姿,正是纤巧可作掌上舞,今晚花好月圆,春风轻柔,芷儿难得有如此雅致的情怀,可否为长风轻舞一曲,以慰长风多日相思?”  纳兰容芷似乎有些错愣或者是迟疑,半晌方含羞地答道:“长——风——嗯——表——哥!如今夜深了,窗外春寒露重,大家——嗯——人家应该早些休息才是,下次再为表哥舞一曲,如何?”  东方长风闻言有些古怪地看着纳兰容芷,从秦少游的角度望去,只见他那清秀儒雅的面容上带着些许邪异的笑意,隐隐有些可恨,只听他长声笑道:“芷儿莫不是变卦了,还记得说一切要依长风的么?你放心,长风自有分寸,决不至于让你——嗯——受风寒的,一曲舞罢,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长风也不灌于强人所难哩!”  秦少游精神恍惚间,对于纳兰容芷似羞似喜的低语呢喃听不真切,又或许是潜意识中可以错过,不想听到纳兰容芷的回答,此情此景,又是心上爱郎出言恳求,纳兰容芷的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果不其然,静止半晌之后,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随后东方长风拥着纳兰容芷走出房间。  秦少游原本因房中静止无声而诧异,正忍不住抬头向里张望,发现只有东方长风一人在外屋独坐,含笑品茗。纳兰容芷却不见芳踪,正寻思间,两人已推门相拥而出,使得他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缩了下头,幸好他所立的位置比较偏,并不显眼,因此似乎并未被两人发觉,否则秦少游真不知情何以堪。再次张目打量纳兰容芷此时的装束,秦少游自然明白伊人果然答应了东方长风的要求,方才只是去屏风后更衣着装而已。  云罗冰绡似的白纱舞衣,包裹著玲珑纤巧的娇躯,更显伊人肌肤晶莹似玉;一缕浅紫色的丝罗款款系住柳腰,丝罗上还点缀垂落几缕流苏,晶莹透明如琉璃般,随着伊人身躯不经意地扭动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声,更因其垂落的部位及伊人的翘臀而止,巧妙地勾勒出她完美臀部的圆滑曲线,极为扣人心弦,秦少游虽然早已惊叹伊人的艳丽,但仍未想及她可娇媚至此、又媚惑如斯!  原本用来系发的丝带已摘下,满头青丝在夜风中轻舞飞扬,薄施脂粉,分外显得明眸如繁星,秀发如云似瀑,娟然滑过嫩滑裸露的香肩,黑白分明的映对,愈发显得玉骨冰肌、风姿楚楚;莲步纤纤,像朵空谷幽兰一般亭亭玉立,脸上凝结着哀戚含忧的迷离神韵,让人有一种悠远虚渺的错觉,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涉水佳人,遗世而独立。  最令人惊叹称奇的还是伊人一袭舞衣下,浅浅露出的纤柔秀美的小腿以及蜿蜒而下的三寸金莲,尖尖的绣花鞋头微微翘起,鞋弓弯弯拱起成新月状,莲足纤纤、玲珑如玉。  婷婷立在晚风中、月色下,好似可以随风摇曳的弱柳杨花,而白皙盈润的容颜,有一种楚楚堪怜的娇姿,如春后轻柔的风吹醒的初生娇蕊,必须小心呵护,不让伊人在疏忽大意中凋零。远观的秦少游此时心中盈满的不是对东方长风的妒忌,而是一种刻骨至痛楚的柔情,香风拂尽花不知,炙情焚过爱未识;最是伤心不逢时,相逢何若不相识?  终于静立的纳兰容芷开始动了,双手缓缓上扬,纤手上的衣袖轻轻滑落,而伊人逐渐张开摆动的手指,如春日里含苞终在星月温柔的守护下颤动睫眸,苏醒绽放。十根春葱般的玉指在星月下交错颤动,轻易地划现出一圈圈美丽的幻影,看在秦少游眼中闪现一阵阵迷梦色彩。  同时她微微顶起足尖,姿态曼妙地舞了起来,动作起初十分和缓,身躯扭动间幻化出奇异的节奏,脚步原地停留不动,仅凭身躯的侧转旋回,轻松地展示出动感十足的华美,微微俯低的身躯,双腿并拢前弯,使得曲线优美的臀部自然后翘,同时舞衣飘展散开于风中,就像一只来自仙界的神鸟凤凰,正展开美丽的彩屏,散发出无以伦比的绮丽。  而她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紧,其他三根手指春葱般竖立,完美而形象地展现出高贵而华美的凤冠。神情慵倦、舞姿优美,动静相宜,没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扣人心弦!踏月拾星、云霞妙舞;宛转娇柔、徜徉风中。  美妙的舞姿,让旁观的东方长风和秦少游同时抛开心中的杂思,聚精会神地看著星月映照下纳兰容芷美绝人寰的倾情演绎。此时的纳兰容芷仿佛进入自己的小天地,抛开一切顾忌和束缚,旁若无人地尽情展示着自己的傲人的绝色芳华。  花香暗袭、晚风轻柔,纳兰容芷犹如遗落世间的精灵、独步的舞者,轻灵随性地孤芳自赏,不经意间散发自己独特的芬芳。  风月蝶舞,腾挪游移只在方寸之间,伊人完美的三寸金莲玉足不离足下方寸之地,仅凭身躯的肢体动作,轻盈地舞出绚丽舞姿,配以生动传情的眼神、舞衣上流苏轻扬的清脆撞击声,还有纤巧灵活的十指做出种种神奇的动作:如天女散花、若西子捧心、似花蕾绽放,一切都如梦如幻。看在旁观的二人眼里,不由得同时暗自惊叹,古人云赵飞燕掌上可舞,诚不我欺也。  秦少游惊异地发现,跳舞时的纳兰容芷,没有了平时的幽艳孤清,反而散发出一种绝世的妩媚风情,令人如痴如醉,深险其中,无可自拔。那仿佛将所有生命力燃烧的激情舞姿,让她在瞬间无限耀眼,绝对诱惑,而轻纱丝罗质地的性感舞衣,衬托伊人绝美容颜上蕴涵的高雅气质,让她有一种不同于尘世的清和艳,怎不令人倾心,为之惊艳?  舞至高潮,纳兰容芷手腕轻扬,手指抖动间,一帕丝绢轻飘飘地随风而起,顺着她舞姿旋转的动作,脱手飞向天宇,而此时她优美的身形舒展,双臂张开,一如传说中的嫦娥奔月,顿时,旁观的东方长风和秦少游同时感到那漫天的繁星愈发璀璨夺目,而那原本皎洁的明月,更添几分亮丽的光晕,却也更加迷离令人向往。  当丝绢缓缓飘落,秦少游远远看到纳兰容芷停舞收势,一双妙目直瞧著东方长风,星眸溢彩,羞涩而温柔,二目交投,情意流转间。不由得心头一痛,伊人只为东方长风而舞,她的美也只为东方长风而绽放!  一曲舞罢,东方长风立刻迎上前去将纳兰容芷拥入怀中,暗立旁观的秦少游心有所感,泪眼盈眶。呆呆地良久伫立,待东方长风扶着有些娇慵疲倦的纳兰容芷重新回去房间,方才从那完美的天地间清醒过来,却更添几分惆怅。既是对人世间美好事物的向往,也是恨自己无缘早到的惋惜……  远望着房间里透出的灯火和隐隐的人声,秦少游由衷地感到一阵孤单,一种寂寞,一种深藏于内心的寂寞隔离于人群的孤单!房里房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该强求索取,自己是否也该归去了?***********************************  前言:弄月从来不是个喜欢悲剧的人,所以这一部分间断好久,因为一直没有这样的情绪,写失恋、写离别、写伤心人另有怀抱……最近经历一些人事,忽然有了某种感受,所以书中秦少游的观点,纯代表弄月个人看法,有什么不对,请莫置疑,也请原谅弄月的专断,因为本文其实是个人感情色彩很浓的作品,一切仅以作者本人喜好为依据。***********************************             第十章  水浴香莲  东方长风扶着有些气喘的纳兰容芷重又回到她住的闺房,一起紧挨着坐入床前的椅子内,相视一笑,柔情无限。忽然东方长风嘴角溢出一丝神秘而带点促狭的笑意,因此时的他正好侧过身躯,脸部正朝向窗外,给秦少游看个正着,似乎是他有意凑上来一般,心中不由觉得眼前气氛有些诡异。  东方长风笑意一现即隐,伸手先将纳兰容芷搂入自己怀中,附首低语几句,秦少游因距离阁得稍远,听不真切,只听得纳兰容芷隐隐娇羞不依的轻笑声传入耳朵,而两人那种卿卿我我、拥抱缠绵,夜半无人私语时,此情此景,真令他有些不知情何以堪了,可刚刚生出的去意,却又长翅膀般迅速飞走,迟迟无法迈开脚步,秦少游再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放不开的人,得失之间,衡量已是很清楚,取舍之时,却又如此拖泥带水。  或许因为觉得夜深人静,又是东方世家后院闺房禁地,两人没有可以压抑,随后声音渐响,只听东方长风笑道:“芷儿今晚舞得该有些乏了,而且你的身子本来就比一般人娇弱,尤其是你天生的三寸金莲,虽然能因此展现出人世间最美的舞姿,可也最易受累疲倦,更应该细心呵护珍惜才是,今晚你为长风而舞,长风则为你香汤濯足。古书有云:濯足十二宜:晴昼、灯下、薄醉、出浴、梦醒、欲睡、倦行、试履、花前、月下。此刻烛影摇红,明月花香。且芷儿一曲舞罢,体乏欲睡,正是最佳时机,不必再推辞了,长风这就吩咐下去——!”  秦少游再怎么对东方长风妒忌,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懂得享受生活情趣之士。古人云:观美宜枕屏前、宜芙蓉帐底;赏花宜曲栏处、宜小山石上;妙舞宜月下、宜近水楼台;私语宜竹院、宜松窗、宜荷亭、宜水榭、宜暖阁、宜重帘绣幕。这些风流雅趣,在东方长风的刻意营造下,无不一一具备,且妙若天成,宛如信手拈来。金陵四公子能风靡万千少女芳心,实在并非幸致!  而窗外的秦少游于伤心之余,却也另有一种近乎邪恶的欲望在暗地滋生,原本闺阁秘事就让人向往,何况是如此绝色佳人、又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再加上偷窥的禁忌刺激,令秦少游在暗自惭愧的同时,脚下却迟迟迈不动离去的脚步。  热水香汤已准备好,东方长风轻柔地扶着纳兰容芷,让她倚靠着床头坐下,竟然是要自己亲自为纳兰容芷轻褪罗袜,水浴香莲。他完全不顾纳兰容芷脸上的羞涩和娇躯不自觉地扭动挣扎,只温柔而坚决地望着纳兰容芷的星眸,隐隐有着奇异甚至有些古怪的笑意。  在他含笑凝视下,纳兰容芷不知怎地芳心一软,居然没有再次拒绝,而是樱唇呻吟一声,娇躯朝后缓缓软倒,就这样默许东方长风为所欲为,窗外窥视的秦少游心痛地看到这绝色伊人脸上隐隐闪现慵懒无力而风流放任的神情,这与伊人平时清冷雅艳又是不同的风姿,不禁又是痴醉,又是妒忌伤怀。  眼睁睁地看着东方长风举手将纳兰容芷的一对莲足轻轻抬起,并列放于自己掌心,平摊着展现在穿窗而入的月色下,烛影摇红的灯光里,秦少游此时浑然忘却一切,眼中只有那绝美的风景。  东方长风的手掌并不宽大,相反有些纤弱秀气,十指灵活纤长,白皙如女子般,在灯光和月色的映照下,隐隐流动着晶莹如玉的光泽,全无一般练武人士,尤其是男子的宽厚刚劲。而就是这样秀气得近乎柔弱的手掌,仍可以将纳兰容芷那对三寸金莲完全掌握,把玩于手心,轻如无物。  以秦少游对三寸金莲有限的知识,仍可知纳兰容芷这对金莲可谓莲中神品,取的是纤云弄巧格,草绿色的鞋底、洁白的鞋掾、鞋面密布朵朵莲花图案,寓意绿野仙踪、凌波微步;出水清莲、冉冉无尘。  随着东方长风的手上动作,纳兰容芷一对小巧金莲翩然坠地,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没有任何修饰的罗袜,由于是天生的三寸金莲,并没有厚长的裹布,也因此使得这对天足完美展出钟天地灵气的玲珑曲线,在绵薄近乎透明的丝绸罗袜掩映下,熠熠生辉!更可观的是随着纳兰容芷仰躺的身躯,罗衣裙摆微微扯起,露出晶莹如玉的一截小腿,白里透红的圆润足踝,实在具备荡人心魄的诱惑力!  东方长风似乎有意折磨窗外的秦少游一般,或者他也在感叹纳兰容芷天生三寸金莲的造化完美,他刻意地放缓轻解罗袜的动作,口中喃喃道:“闲思莲足纤妍,花堪解语,更无凡卉得与追踪。至有历百折而不回,贯四时而不改,则唯寒梅、翠竹、苍松差堪接武。古人诚不欺我也!”  东方长风的声音轻柔呢喃,吟咏的又是此等闺阁秘事,实在有勾人心魄的诱惑力,更何况随着他解袜的动作,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伊人几乎从未被人涉及的隐秘金莲处的肌肤,又痒又羞又带几分兴奋期待的复杂心理,使得伊人整个人已经软倒秀塌,只懂婉转含糊呻吟。也令一边偷窥的秦少游欲舍还留,心乱如麻。  东方长风似乎也陶醉其中,呆呆看着烛火掩映中纳兰容芷罗袜半褪的莲足,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纳兰容芷调笑,只听他低声赞叹道:“古人言香莲宜称二十六事:为对新月行缠,为芙蓉鞋褥,为明珠凤串,为湘裙半展,为鸳被勾春,为佯羞娇踢。为蹑足传情,为就裙底画字,为指点坐卧间器物,为女伴并足比较短长,为勾丝紾线,为空廊响屧。”  “为掌上舞,为蹴踘,为蹋灯,为闻歌点拍,为银炉借火,为红锦地衣,为秋千画板,为锦鞯银鐙,为屐齿衔红,为莎痕衬绿,为床上屑香,为看梅踏雪,为女冠步斗,为妙伎蹋绳。今晚得见芷儿金莲妙品,进而为你莲汤足浴,我东方长风可谓胜却古今多少风流雅士,此生无憾?”  语音渐高,意兴风发地抬首窗外,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光芒闪烁,旋又摇头叹道:“惜乎此刻明月无言,晚风不语,良辰美景。只我东方长风一人独赏,苍天未免太过厚遇长风啦!”  言毕,单手轻扬,抖动间,已经为纳兰容芷褪下一只罗袜,在罗袜飘然坠地的瞬间,房中一片寂然,秦少游本来在心中暗恨东方长风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视着东方长风手上的动作,此刻,他忘了思考、忘了妒恨,脑中一片空白,只懂得眼呆呆地凝视着纳兰容芷那完全曝露于空气中的绝美金莲。  刻玉缠香,裁云镂月。完美的天足,雪白如玉,隐隐流动晶莹如玉的光泽,柔和完美的脚面弧度,如一弯新月,纤巧不过三寸,宛转玲珑,细嫩可人,脚踝纤细而红润,脚弓稍高,曲线优美,柔若无骨,脚指匀称整齐,如十棵细细的葱白,玉质泛红的指甲如颗颗珍珠连环相嵌。秾纤得中,修短合度,如捧心西子,颦笑天然。不可无一,不能有二。  秦少游之前,见伊人莲步姗姗,弱不胜羞,瘦堪入画,如倚风垂柳,娇欲人扶,只觉伊人容颜若仙子、娇躯如飞燕,却未想及伊人是天生三寸金莲,而且是如此神妙绝品,飘然独立,直欲乘风而去。  东方长风也似乎呆楞住了,良久方才长出一口气,爱不释手地在伊人莲足上轻怜爱抚,口中赞叹:“对名花宜赏其艳;对新月宜赏其妍;对雪宜赏其幽静;对酒宜赏其谨饬;对容芷则宜赏其缠春韫玉、顾步徘徊哩!欹枕屏调白玉结;丁香阶系鸳鸯袜,芷儿,可知世间有多少风流雅士吟咏传唱,辗转求之不得呢?”  因东方长风长时间的呆滞而醒过神的纳兰容芷本欲勉力起身,却在东方长风手掌的把玩爱抚下再次娇吟一声,身躯酥软乏力,娇羞不堪地轻轻侧转过身子,臻首望向秀床内侧,采取鸵鸟般不闻不问的态度。  此刻闻听东方长风渐渐肆意轻狂调笑之语,忍不住颤声道:“表——表哥?你就别再取笑容芷了,此等羞人的闺阁私密,怎能令人随意传唱吟咏,只不过是些自命风流之人随意杜撰空想而已……嗯——另外,表哥你可否动作快些呢?春夜微寒,容芷……容芷有些不耐夜凉呢?”  独自在外惆怅低回的秦少游此刻心中百味交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此偷窥人家的闺阁私密,于情于礼,自己都道德品格有亏,非礼毋言、非礼毋视,可虽明知于此,离去的脚步却迟迟动弹不得,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纳兰容芷早已是人家的未嫁妇,而且人家柔情缱倦、轻怜蜜爱,自己守在窗外受那春寒凝露,还拈酸吃醋,何苦来由?  此刻东方长风乐在其中,可没想到有人会在窗外留连伤怀,或许,他也不会在乎的,不是么?如此美丽的事物,藏之闺阁,确实有些暴殄天物啦!  实际上,东方长风也无法顾及这些,他倒确实如他潇洒不群的相貌般,无愧是风流雅士,善解佳人意。闻言口中轻笑道:“花间蹴踘苔上影、临流浣濯水中莲。之前已经见识到了芷儿的花间蝶舞,风姿翩然,如今自然不肯错过‘泡影波流,水浴莲香’啦!”说话间,握着伊人裸露莲足的手掌微微往下,已将它放入热气腾腾的玉盆香汤内。  同时不再怠慢地将纳兰容芷另一只莲足轻柔托起,这回却是迅速地为其解下罗袜,同样的晶莹似玉,纤柔莹润,令人恨不得将其纳入口中,逐一品尝亲吻,并没让它停留在微冷的空气中太久,也一并被放入热水中,显然东方长风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窗外的秦少游却忍不住暗恨,因为如此一来,从他的视线角度,由于被东方长风俯低的身形所遮挡,却是看不清楚纳兰容芷那对令世间男子新动神摇的绝美天赐三寸金莲。还好东方长风不知临时想起什么,长身而起,向闺房的屏风后面行去,嘴里还一边笑道:“濯足不可无名香炷鼎、不可无好花侑座、不可无知音解语趋承左右。如此方见得香莲雅趣!”  秦少游虽然心中因纳兰容芷的关系,对东方长风有些妒恨,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东方长风确实学识渊博,风度翩翩,足有使任何绝色佳人倾心相许的魅力。更因为此,他秦少游恐怕也只得斯人独憔悴了,很不相逢未嫁时,如今佳人虽然尚未嫁作他人妇,但其一颗芳心,却早已系缚在东方长风身上了,徒呼奈何?  不片刻,东方长风一手拿着烟炉熏香,一手端着一瓶新插的梅花,上面甚至还隐隐有凝露欲滴。一齐摆放在秀塌旁的梳妆台上,熏香点燃,暗香流动,配以花香、濯足的莲香、伊人肌肤秀发散发的体香,果真是混合出一种奇异的香味,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却有隐隐有些悸动难忍,伫立于查外的秦少游只是稍稍闻到些许,就觉得原本躁动的气血愈发加速流转,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当然,也许只是他心理作祟而已,毕竟眼前香艳的景象就足以诱惑任何世间男子。  东方长风将香炉和鲜花放好,眼睛似乎斜瞥了窗外一眼,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朗声吟道:“梦里伊人,水浴莲香。屏间私窥、暗里闻香、水中看影、镜中见态。如是人间至美,除了我东方长风外,怕是没有其他人有幸得见吧?”  秦少游闻言只觉得东方长风话中似乎另有所指,不觉一阵汗然,寻思着东方长风有否发觉自己在窗外偷窥的‘卑劣’行径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自从修炼“洗心诀”有成,曾经偷藏于师傅眼皮底下不过一丈方圆之地,连功力深厚的师傅犹未发觉方算出师,东方长风虽然厉害,比之自己,也略有不及,应该不至于被他看破行藏……只是……?  东方长风走到玉盆边,蹲下修长显得有些柔弱的身躯,将手伸进热乎乎的水里,分别轻握住了纳兰容芷的一对莲足,轻轻地搓、细细地揉,抬首向着被热水浸润和他轻柔的动作捏弄得极其舒适的纳兰容芷,满意地看着伊人侧转的娇躯阵阵颤抖,樱唇自觉开启,发出惬意的呻吟,口中轻笑道:“取香汤濯足有三适:和血适形、柔肌适履、去茧适步。芷儿以后要经常尝试才好,长风也深庆有此荣幸呢……”  不待终了,秦少游一时只觉心中完全被黑暗覆盖,眼前的情形再不忍睹,脑海里空荡荡地,勉力压制自己欲仰天长啸、宣泄郁闷悲愤的欲望,踉跄着退回自己之前就寝的房间,却再也难以入睡,更不愿意在东方世家停留片刻,如此美仑美焕的繁华地,却不是他秦少游的温柔乡,唯一带给他的只有魂断神伤的追忆。  匆匆找来纸笔,修书一封。寥寥数语表明自己因担心思念家中亲人,又因时间太晚,不便打扰主人休息,故此不告而别,请主人见谅云云。  留言时,心中只是苦笑,虽然未曾休息,但此时的主人,确实不易被他这外人打扰,既然伊人心不曾向己,尽管再怎么不舍,也必须忍痛离开,他秦少游从来就不是个勉强纠缠之人,所以只选择在月色下默默离去。             第十一章 密林遇伏  星空之下,秦少游一袭青衣,负剑夜行,茫然地顺着秦淮流水,沿岸狂奔。忽然一个失足,脚步踉跄、身形不稳地仆倒于岸边的草地上。  秦少游以手肘支地,翻身仰卧于绵密柔软的草丛中,然后像失去一切力气般地将四肢张成大字形,颓然躺倒,再也动弹不得。  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眼眶中不自觉地盈满水珠,分不清是汗是泪,在星月的映射下隐隐生辉,而他脸上的神情更是黯然无比,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他方才知晓:自己对于那初识的绝代佳人,将是他人怀中娇娆的纳兰容芷早已是情根深种、无力自拔。这份感情来得如此突然,令他猝不及防也无法抗拒,所以才会在亲眼目睹心爱的伊人与东方长风柔情缱倦、恩爱缠绵之余心乱如麻,更欲一走了之,以求眼不见心安宁。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晚不是中秋。月儿却依然长圆,春夜的月色,原本也可以美丽诱人,尤其是如此美丽的秦淮河江畔,如此美丽的长堤碧草、绿树成林。江边何时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伤心人别有怀抱,竟可残酷至令人哀伤至此!  月色皎洁,繁星满天。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星空下的人,却黯然神伤,心思凌乱。从不知自己是如此多情的一个人,在已经有了秀外慧中、温柔美丽的铃兰,还有天真无邪、娇柔可爱的雨儿之后,仍不知足,竟然仍会对于仅相识一日的陌生女子一见倾情,还无力自拔。试想他秦少游当年随恩师历练红尘,也曾遍染风月,久经考验。可谓:何处高楼无可醉,谁家红袖不相怜?如今却单恋一女子,为情所苦,想来也真是讽刺。  秦少游仰观星空,胸口仍是不断的起伏,喘气未止。  他的思绪却无法自制地飞到了之前在东方世家窥见的情景。东方长风与纳兰容芷两情相悦、轻怜蜜爱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遍遍地重演。她为东方长风而歌、而舞,甚至连少女最最隐私、通常连真正丈夫也不能展示的美丽金莲,也为东方长风这仍只算是未来夫婿含羞浅露、罗袜轻除,更被其掌握触碰,把玩于手心。  想着她的柔情只为东方长风一人绽放,而她的美丽将只为东方长风一人所独有,尽管秦少游自认心胸足够宽广,但仍无法抑制地强烈妒忌着东方长风,甚至早已掩盖了自己平时对他的好感。红颜祸水,原来也可以这样来诠释的。  沉思良久,秦少游心中始终无法放下之前眼见的一幕,黯然魂消。颓然地翻过身躯,俯卧在草地上,双手掩面,以前额触地,丽春的夜并不见寒冷,但草地上已有晶莹的凝露,令心碎的秦少游清醒几分,顿时心中强烈地思念起家中的佳人,想念她们的温柔及单纯,恨不得立刻肋生双翼,直接出现在她们的身旁。  他思念及此,不再迟疑,迅即跃身而起,展开身法,急速奔行,转瞬消失在茫茫的江岸石径,转入密林。  一会工夫,已沿着林间的小径来到了密林中心,方圆数丈间留出一片空地,碧草从生,且有配套石凳石桌各自整齐分布,倒是游览秦淮疲惫之际稍作休息的好场所。但此时的秦少游,归心似箭,自然无此闲情雅趣。  不过来到此处,离“兰陵学院”已是不远,倒也不急于一时了,如此长途奔行,即使以秦少游已达先天之境的功力也有些吃不消了,何况秦少游也想借此机会调整一下思绪,免得回去让家里苦苦等候的佳人们看出破绽,致使她们为自己担心。  轻吁了一口气,缓缓举步前行,同时运转“洗心诀”,任其自然环绕全身经脉,修复沿途奔行所损失的功力,兼且宁静此时仍有些自己凌乱的心神。  春夜微寒,月色映照大地,使得林间草丛上新生的凝雾水滴,闪烁出点点光芒,远望过去,如同粒粒珍珠,晶莹剔透,清新惹人。  秦少游洒然迈步,沿着山林间的小路向外穿行,不时踏破草丛上的露珠,在他清明灵动的神韵中,似乎可以听到露珠迸破的声音,这使得他的心中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他已窥探到大自然的奥秘,心中因方才失意伤情而来的隐隐伤痕自然愈合,留下些许痕迹也潜藏入心底深处,再不影响此时澄明通透的心灵。  “洗心诀”方运转一周天,脑中警兆忽现,强烈的危险感刹时充斥了整个心湖。察觉到自己已经愣然入伏,密林周遭早已有人埋伏在侧,观其不声不响的形式,目的不言而名,显然是为了伏击他而来。  顷刻之间,秦少游便遇上能致他于死地的一流高手围攻,且有四个之多。而且来人直至逼近他身前周围三丈方圆之内方被察觉,固然部分缘由是此时的他心神不属,但显然来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且精于潜踪匿行和暗袭刺杀之道,无疑,这是秦少游出道以来所遇上的最大危机,生死契机,只在弹指一瞬之间。  事实上,秦少游所修炼的“洗心诀”本是极上乘的先天功法,最不惧敌人的偷袭,心灵自然如明镜清湖,映射天地外界一切异常波动。此番能察觉来敌的包围,实在是经年修炼的“洗心诀”感应到此时夜空下非比寻常的沉寂,最重要的是来人虽然尽力收敛自己的杀机和本身的气息,但之前为了隐秘布置,致使林间所有的生灵一起屠杀消匿干净,方才露出了纯属意外的破绽,惊醒了仍自痴迷的秦少游。  虽则如此,危机仍在转念片刻,性命犹在呼吸之间。  来人绝对可以称做是当今天下的一流杀手,竟能不动声色的掩至自己附近,静伏时已能封死所有退路,同时以此时心神已经恢复宁静的秦少游“洗心诀”的查敌功夫可知四人潜伏的方位实在是精通合围之术,四人组成一张天罗地网,隐隐将他围困其中,使得他犹如网中飞鸟,尽管及时惊觉,但为时已晚,对方埋伏已成,恐无力回天。  心中思索间,秦少游仍自保持前行的姿势,自然地提起右脚迈步,脸色也是丝毫不露玄机。忽然一股强烈的直觉袭上心头,心神转念间,已经领会到在自己右足落地的瞬间,也就是敌人包围圈攻击点最集中的地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必然随之而来,且必将如影随形、连绵不断,致死方休。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熟悉的阴柔气息印入心间,诡秘独特令人一见难忘,秦少游的脑海自然浮现出一个黄衫身影,赫然正是曾在他手下吃了点小亏、狼狈遁去的“月光之城”冥月殿主--夜无邪。  感应其方位,正是其正面最前方,显然此君对他是恨之入骨,故舍弃了他一向的傲然,与他人联手,同时连自己最喜欢的背后偷袭也让给别人(虽然此时也是偷袭,但心理上与正面终究有所区别),由自己正面主攻,显然是欲最先一睹心中恶敌在他们偷袭围攻下、临死前惊诧不甘的脸。  秦少游身形保持前倾,左足踏地,右足缓缓落下,将落未落之际异变陡生,一时人影飞现,刀剑掌急;劲气横空、溢满山林。  左右及后方的来敌虽然未知名姓,但显然是平时训练有素,出手时间选得极为恰当,动手时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势凌厉、劲道十足的飞腿自左侧踢来;冰冷沉凝如排山倒海的掌劲后攻背部;和阴渺飘忽、吐气成丝的指功则急点右侧胁下要穴,以三角阵形从三个方向攻来。  出手的时间固然相同,最要命的是连抵达的时间都分秒不差,就算是秦少游双手同出,也只能挡着对方两人的攻势。更何况对方三种攻击的着力点各异,连偷袭者本人的真气属性也是迥然不同,实在难以应付。  杀气更盛的自然还是久未谋面的夜无邪,本身的实力也不逊色秦少游多少,暴然现身,双掌直奔秦少游前胸要穴,且此刻含恨出手,自然是凝集全身功力,以求一击毙命。形式之凶险,可见一斑。从四人出手的威势来看,秦少游能够判断出侧面出手的三人的实力虽然各自略逊于眼前正面进攻的老冤家夜无邪,但已是少有的一流高手,他得考虑纵能避过或者抵挡住夜无邪的第一波攻势,仍要应付后者三人随之而来的全力合击。  这四大高手任何一人已有与他单打独斗之力,合起来时的杀伤力更以倍数的提升,使他毫无招架之力,情势危殆险至极。  生死关头,秦少游将自己的所有的私心杂念,甚至包括安危成败全排出脑海心湖之外,灵台空澈澄明,没有半丝波澜起伏;心神如月映星空,事无具细地体察到眼前敌人所有的身形状态甚至包括他们的真气分布情形。  他脑中飞快闪过四人攻来的路线、角度和方位,从而定下应付的策略。  秦少游蓦地身形一顿,前行的势头嘎然而止,踏出的右足落地向后登出,弓着身子闪电般向后弹出,口里暴喝一声,精气神提升到极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长啸,正是佛门降魔卫道所用的“狮子吼”,同时口中逼出口热气,其劲如箭,其利如刀,迎面向正前方的夜无邪喷去。  同时运起“洗心诀”,功力凝结于后背,拱起背脊,全速往后方势大力沉的激烈掌劲撞去。左右两手则取“分花拂柳”之势,分别迎击两侧侵袭。  夜无邪耳闻“狮子吼”奇功,心神微震,真气略有波动。不由得双目邪光乍闪,冷叱一声,虽然不甘,但心中明白,若是给秦少游这饱含真气的“气箭”喷个正着,保险脸面开花之余性命也是堪忧。  此时此刻,己方占尽优势,夜无邪自然不会傻得去和他认为将死的人拼命。右手掌心无奈顿止,旋转成圆,虚划长空,凝成一道强劲的气墙,挡住并消去秦少游喷出的“气箭”,左掌原势不改,仍加速往秦少游飞退的身形追击而去。  但这一挡一阻之间,毕竟为秦少游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刹那空隙。同时正是因为夜无邪这看似先声夺人的略略抢先一击,才使得四人本来天衣无缝的围攻合击出现了不应有的微小破绽,他抢功报复的心理被秦少游早料个正着,并有效地利用,才竭力争取到一线生机。  生死成败就取决于这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由两侧突击而至的飞腿和阴冷的指劲已同时被秦少游左右双手挥出的气劲堪堪挡住。后背的袭击随之而来,“砰”地一声直接击中秦少游的背心,同时正面强攻的夜无邪左掌也迅即印在他的前胸。  秦少游鼻间闷哼一声,身子快如闪电的晃了几下,微微侧闪,勉力避开要害重穴,夜无邪和背后偷袭者一掌奏效后各自心喜,夜无邪更是冷然狂笑,笑声方起顿消,还来不及庆功,事情已然有变,他忽觉一股澎湃汹涌的气劲随着与秦少游身体接触部位攻入掌心,直欲将他掌心震开,冷笑之下夜无邪加强催发全身功力,将那股真气倒逼而回,并沿着其回退路线迅速侵入。  而背后的偷袭者则又是另外一番情景:掌心方一印上秦少游的后背,顿时感觉到犹如击打在一块绵软有弹性的物体上,同时一股阴柔诡异的真气穿过他掌心的气壁,直欲钻入其经脉,所经之处,经脉疼痛欲裂又阴冷如冰,大骇之下全力抵抗,岂知力量甫出,对方的功力忽然反方向急泄而出,由冲击变成拉扯,似要带动他的身子。  那背后偷袭者功力也是了得,一见势不妙,立时沉腰坐马,运功相抗。一时之间,也无力对秦少游再做攻击。  左右两侧的偷袭者又别是一番滋味。  左侧的偷袭者眼看飞腿将要踢中秦少游的左肩,却被对方左掌巧妙地一扬,给挡驾下来,而同时由对方掌心传来浩然凌厉的气劲。则令他腿股酸软,逆行而上的真气险些令他经脉受创。无奈落地之后,一时之间全身乏力、动弹不得,难以再作追击。  而左侧的偷袭者眼见指攻无效,也是及时转变战略,化指为抓,指掌腾挪游移间,堪堪抓住秦少游的双肩,正要运功捏碎对方的琵琶骨,使他先成为废人,拿个首功,再由其它同伴配合加以狙杀。  观他转瞬间便扣上了秦少游的琵琶要穴,手法娴熟、招式灵练,显然在手上下过苦功,而其原本指劲已经如此凌厉,抓功又岂能等闲,如此重手,若是让他得逞,秦少游恐怕是非死即残。但这次他的双手却毫无抓中实物的感觉,空空荡荡,犹如败絮,感觉诡异之至。  右侧偷袭者不信这个邪,深吸一口气,继续凝聚十二成的功力,手掌五指紧扣,正要再加上一把劲时,奇事发生了。他手中的感觉由虚变实,接着是一股大力传来,雄浑汹涌如狂浪奔潮般直涌他抓扣秦少游的掌心,与他方才凝聚的劲力相抗,并且有顺着他掌心劳宫穴迫入体内经脉的趋势。  ——赫然是他所熟悉的同伴的脚劲!  右侧偷袭者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时左侧偷袭者的腿劲已攻入他体内,以他对其实力的认知,知道对方的全力一击不可硬敌,纵使以其经年深厚的功力,亦难受得差点吐血,不由松开双手,往后退去。而与此同时,秦少游将混合着自己全身功力与四处偷借而来的真气一起释放,分别将前后两方的敌人弹震开去。  利用这好容易创造的救命时机,秦少游身子一转,以肉眼观察的速度,展开步法,同时脱出了敌人密布四方的围攻堵截。  这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情,却让秦少游凭着早一步对偷袭者的认知,凭着他“洗心诀”的玄妙察敌功能,将来敌的气属性及其分布情形探察的一清二楚,大胆以全身功力分别硬撼来自两侧敌人的袭击,同时巧运“洗心诀”之“斗转星移”的玄妙心法巧妙转换,偷天换日借了夜无邪和背后偷袭者的功力互折一招,使他能得以侥幸暂脱险境。  内中之妙,确是笔墨难以形容。             第十二章  侥幸脱困  眼见得脱出困境,秦少游不敢怠慢,也顾不得此时心力交疲,真气匮乏,立时强提所剩无几的真气,就要展开身法,扬身遁去。  就在秦少游有希望可以逃出生天之时,方被他借力震退的的夜无邪忽然冷喝一声,身形在震后飞退的同时一个转折,竟然无需落地发力,就这么以倍加于之前偷袭的速度闪电般朝秦少游撞至,人在空中,已然骤然出掌!  掌势并不见凌厉,而且好像力道也不是很大,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至少没有让秦少游胸前的衣衫有丝毫飘动。  它只快速、迅疾如电。仿佛没有任何空间阻隔般,在出掌的瞬间,就已经劈到秦少游的胸前。这一掌更可怕的是它袭来的时机,就在秦少游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向他飘然迅捷击至。秦少游方脱出包围圈、立足未稳,犹未来得及喘气调息,眨眼间,掌已临近胸前,他一看来掌气势,便知道避无可避。  前面四人的功力岂是那么容易“借”到的,非但功底深厚不同,真气的属性也是各异,单只各种内力在体内造成的震荡冲击,就足以令普通人心脉寸断、吐血而忙。  他也是凭着“洗心诀”自幼加强改造的经脉,巧妙拆借利用外来的功力,出尽全力,才能勉强从四人的围攻中脱困,现正是血气翻涌,心力交瘁,面对着在时机方位上都拿捏得完美无缺的一掌,实在无甚招架之力。  这一掌更隐隐含有一种压迫之力,密集无声地散布于秦少游四周,犹如暴风雨前片刻宁静,那沉凝而来的气势显示着山雨欲来,显然夜无邪非但志在偷袭,也是要把他逼退回后面三人的战局,至少是阻止他成功逃脱四人包围圈。  不愧是一代邪人,功力深厚自不必说,把握时机火候更是无人能及。尤其是他本来飞退的身形居然可以转折前进,且速度倍增,如此邪功,确实匪夷所思,令人头疼,此刻,秦少游唯一安全逃脱的希望顿告渺茫。  自然此时退让不得,身形更无法及时调整闪避,硬挨的话,纵以“洗心诀”独特的功效,在没有任何调息运功的状态下,若让夜无邪得逞,则秦少游恐怕是必死无疑,即使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秦少游内心滴血,深深惋惜良机稍纵即逝,暗叹一声,无奈停止欲展开逃遁的身形,勉强运起残余的三成功力,手掌提至胸前,迎上来掌。  “蓬!”秦少游虎躯剧震,脸色迅疾涌现一股红潮,再无法忍耐,“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但脚下却不退反进,反而加快速度,刹那间已侧面绕过眼前的夜无邪,投入林子里去。  夜无邪不由得一怔,他自认十拿九稳的一掌,在如此占尽优势的情形下,只令对方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未尽全功,依然脱出了四人的包围圈。更令他诧异的是,据他估计,此时的秦少游无论如何只有硬挡他这掌一途,别无他路,“洗心诀”虽然神奇,但毕竟不是仙术,必须依靠深厚的功底来支撑,此刻再借他的功力,无疑自寻死路。  可秦少游居然再次出乎他意料地做到了,方才两人掌心相接,夜无邪发出的掌劲并未感到丝毫阻力地击中秦少游掌心,对方居然大开门户,任自己的阴柔凌厉的功力长驱直入,在其体内环绕一圈后悉数回赠于他,自然还多加了一点陌生的真气属性,由于此时夜无邪心欲置对方于死地,故方才是全力出击,面对回流而至的真力,一时之间,应付起来也颇感吃力。方使得秦少游顺利逃脱,借势而遁。秦少游的实力,实远在他当初估计之上。  此时略微滞后的三人也立刻赶来,“追!”左侧偷袭者善使腿功,轻功自然颇为不俗,一马当先随着秦少游的身后迫去。  四人中似乎以他最为莽撞狂傲,见秦少游竟然能硬挨他一腿后再杀出重围,更可恨的是秦少游还硬是借他那一踢的力量逼退了自己的同伴,变相地弄成是他帮助敌人脱困,哪能不让他怒火中烧,急欲将其杀之以后快。  这点冲动却差点害他送了命。江湖道本有‘逢林莫入’的禁忌,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当然知道此时不应急切闯入,只是一来他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二来他觉得此时秦少游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所以根本不假思索,也不作任何停顿地就直接闯入林中。  左侧偷袭者倒也不愧是老江湖,虽然心切追敌,身形急速投入林中,心神却也自然高度戒备,手掌不自觉紧握,好似抓住什么武器般,脚下凝劲,正在追入林内时,眼前忽见一道晶莹雪亮、灿烂夺目的剑芒划过。剑芒有如天涯幻景,看似远在天边,却已近在眼前。  此时他正在施展轻功,脚尖尚未着地,身形正急速奔行中,虽然眼见得剑光闪烁,因求生本能自然硬生生顿住身形,但仍保持前倾之势,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给这一剑砍的一样。剑芒临身,左侧偷袭者魂飞魄散,而且此时因方才一个急速停顿,气血逆行,正翻腾不止,勉力压制已颇为不易,想要运气闪避却是力所难及,眼见就要被这一剑中分两段!  “呼!”随后急速赶至地夜无邪及时出手,一把抓住左侧偷袭者后背衣领,像老鹰抓小鸡般把他整个人扯了起来,也及时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此时的他放开左侧偷袭者衣领,眼中寒芒闪烁,口里冷哼一声道:“动气是高手大忌,难道忘了吗?以你的江湖阅历,怎么不知道进林子前先得仔细查看,小心戒备,如此莽撞冲入,难为你还能在江湖行走经年而安然无恙……”  左侧偷袭者颧上冷汗直冒,连舌头也为之发麻,半晌才恢复过来,如梦初醒的大怒道:“臭小子……”看来他根本没有把夜无邪的话听进去。  夜无邪见到左侧偷袭者惊吓过度而强自镇定的丑态,对自己的话也是置若罔闻,双目寒芒一闪,原本就隐隐带写妖异邪气的面容愈发杀气逼人,嘴角却浮现出一丝不甚协调的冷笑,不过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此时秦少游反手持剑,缓绥自林中步出。饶是像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偷袭者四人,也不由得被秦少游的举动弄得一怔。此时他居然不思逃遁,或者利用林中复杂的地形与他们游斗,居然就这样大刺刺地从林中现身出来,重入四人包围圈内,无异自动寻死。  但见秦少游此时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身形随意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只是原本神定从容的气质不再,换上的是有如修罗般的森冷杀气,令人不寒而栗。眼中一直带着的浅笑也不复存在,圆睁着星眸,冷冷地盯视眼前四人。  夜无邪等四人瞳孔收缩,显是感觉到了此时对手的不同。  不过他们也只是稍微一愕,左侧偷袭者随即怒笑道:“好小子,竟然还敢回来。看来是‘阎王注定三更死,无法留人到五更’啊!”  右侧偷袭者也同时狞笑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就让我们送你早登极乐吧!”  两人目光如炬,看出此时的秦少游已身受重伤,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  秦少游露出一个讥嘲冷酷的微笑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二位似乎是嫌方才吃的苦头未足,放在此大放狂言,不怕死的便上来吧!少游乐得为世间除点祸害……”  秦少游讥讽嘲弄的态度更是触动了两人的凶性,齐齐怒吼一声,分左右向秦少游攻去。  与此同时夜无邪和原本背后的偷袭者也不答话,一时劲风四起,个出杀招。夜无邪更是一马当先,杀招后发先至,双手指掌齐施,迎面向秦少游前胸袭至。  重招临门,秦少游却不闪不避,似乎是动弹不得,只睁大了一对深邃有神的双目,望定眼前的众人。眸光如电,似要透过他们厚厚的蒙面黑巾,又似逐一与他们袒露与外的眼睛直接对视,眼中闪现了然的浅笑。令隐秘身份偷袭的众人有种被其看穿看透的异样感觉,气势不自觉滞了片刻。  夜无邪接触到秦少游的眼神,神光湛然,隐隐好隐含着几分奇特而嘲弄的笑意,却是心下一震。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乏力将死、束手待毙之人的眼光!  思索及此,手上凝足功力的攻势不由缓了几分,同时左掌微微滞后回收,暗留几分功力以防范于未然。‘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何况眼前的秦少游比其初见时功力更强几分,隐隐令其觉得有些莫测高深起来。果然,就在他撤劲微缓的当儿,秦少游一声长笑,弹地而起,身形在四人膛目结舌下直接背撞向夜无邪攻势凌厉的杀招,竟似欲借夜无邪手自杀一般。  夜无邪却不惊反喜。自然他不是认为秦少游真的蠢得来自杀于自己手中,而是以为秦少游只想重施故技,想先从他手中借取部分功力好应付其他三人而已,因此在心中暗笑秦少游异想天开,真以为他夜无邪是如此好欺之辈,上了一次当还能被敌人得逞,岂不折了他堂堂“月光之城”“冥月殿主”的赫赫威名?  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似惋惜又似嘲弄秦少游技仅于此,眼看就要命丧黄泉。手底下却凝劲不发,打定主意,等其他三人攻势齐至,方才一同发力,务要一举将一敌击溃。以他的武学造诣,自然知道秦少游方才所使“斗转星移”虽然神奇,但归根结底还得利用围攻着招势落下的时间差而已,一旦杀招齐至,任他秦少游再如何高明,也难逃性命之厄。  高手发招,时机只在一瞬。转眼间夜无邪的杀招已临秦少游胸前,他却硬生生顿住,留劲不发。只待期于三人攻势齐至,方才运气吐力,只是掌指接触秦少游前胸,感觉到其肌肤柔软松弛,丝毫没有行功运气的迹象,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夜无邪自然明白,任何神奇的功法若要有效必须辅之以内劲,纵使秦少游的“斗转星移”,说穿了也不过是以力导力而已,如今秦少游前胸处明显没有行功运气过的痕迹,莫非……?  就在夜无邪一顿之间,异变陡生。秦少游面对着夜无邪的俊容闪现一丝奇特的笑意,身形不转,眼角也不曾向后瞟望一下,反手执着的长剑洒然向后挥出,一阵雪亮的剑芒过后,随着三声明显带着痛苦的闷哼,碧绿的草地上洒下几道雪芒。  待到夜无邪醒知自己被秦少游愚弄时,双手欲发力吐劲致秦少游于死地,却早已延误时机,眼前一花,秦少游已闪身立于他身前一丈外,更令他惊异莫名的是秦少游方才一举杀伤其余三人的反手剑招,如此神奇阴狠、诡异莫测,却是隐隐有些似曾相识,这一愣神才是最大延误了他出击的时间。  秦少游虽然一招克敌,仍旧反手执剑,卓然立于夜无邪身前,一脸晒笑地望着颓然躺倒在草地上的三人,虽然三人山上皆是血迹斑斑,脸上满布痛苦之色,但显然未曾伤及要害,性命无忧,只是一时失去战斗力而已。秦少游表面潇洒,内心却也是暗自叫苦,原来这招损耗真气极巨,基本上已耗尽他方才累积凝聚的全部真力,面对四人中功力最深,也最为难缠的夜无邪,以他此时的状况,实在是毫无胜算,但秦少游也绝不肯坐以待毙,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而已。  令人奇怪的是夜无邪并没有抓紧时机再次进攻,只是用他那对秀气得近乎妖异的邪眼左右扫视着秦少游,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时青时白,似乎被秦少游方才一招的威力吓傻了般,秦少游自然不会这么肤浅得以为夜无邪如此不济,但此刻夜无邪的情形实在耐人寻味,比之方才他极欲置秦少游于死地而后快,如此却迟迟未见行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莫非此时的夜无邪正在运气预备施展某种骇世奇功?观其时刻青白交错变换的脸色倒也有几分可能。  可秦少游知道事实绝非如此,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时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要对付他虽不能讲不费吹灰之力,但也无须如此大费周章的。  就连躺在地上的三人也用惊诧的目光注视着夜无邪,那眼中有惊有恨、有不甘,更多的还是不解。显然以他们的武学造诣,也看出此时夜无邪若是出手对付秦少游,是必胜无疑。只是三人似乎是被秦少游剑气封住穴道,非但无法行动,连张口的能力也一并失去,只能眼呆呆地巴望着夜无邪。几人个怀心思,一时林中一片寂然。所有的目光都凝结到夜无邪的身上,等着他下一个动作或是决定。  半晌之后,秦少游感觉自己接近干枯的真气重新凝聚起来,“洗心诀”确实是妙用无比,克敌制胜固然神奇,连调气疗伤也是屡现奇效。如今的他对上夜无邪虽然未敢言胜,但至少已有一拼之力,非是毫无胜算的单面挨打之局。  目下虽然弄不懂夜无邪为何迟迟不肯发动攻势,但是非之地,不易久留。于是长笑一声,冲夜无邪朗声道:“阁下既然不肯再次赐教,少游自然不便勉强,只是夜寒露重,且时至深夜,恕少游暂且失陪,各位若有雅兴,就请继续赏那清风明月,少游却得回家幽会佳人哩……”言语声中,就这么施施然地绕过前面的夜无邪,扬长而去。  夜无邪的反应甚是奇特,虽然眼中邪芒闪烁,身子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转身望着秦少游青衫飘飘的背影,脸上罕有地闪现一丝痛苦的神色,双手虚空抓了几下,而后紧握,口中喃喃道:“是他?真的是他么?”  语毕,仰天长啸,声震夜空。气脉悠长还夹杂着几分凄厉,背着身子指风轻弹,躺在地上的三人齐声闷哼,身上受制的穴道豁然解开。一阵清风拂过,夜无邪的身形一闪而逝,啸音渐行渐远,慢慢消逝,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一下,起身如电飞逝。  林中重又恢复一片宁静,只有凌乱的草地间依稀有暗红色液体滴落的声音,似在为这曾有的无端杀戮叹息。             第十三章 凛然惊变  秦少游虽然状极轻松地随意走过夜无邪身旁,其实心中却极度戒备,暗暗凝聚全身的功力,所幸经过方才一阵短暂的休息,真气已经恢复不少,即使夜无邪再次改变主意动手相逼,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反击的能力,可直至自己的身形没入对面的密林中,夜无邪仍是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倒像是秦少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少游闪身来到一处树木极为茂密之地,将身躯斜靠着一棵高可入云的大树上,心中暗自寻思,那夜无邪分明是有意置自己于死地,此次偷袭布伏,显然也是他发起的,没有理由到最后关头,他倒先退却,甚至轻易放弃了能够杀死自己的机会,实在耐人寻味。  对了,自己最后使出的杀招是师傅在自己下山前夕,犹豫再三才传授给自己的,临行前师傅还一再叮咛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绝不可轻用,理由是此招杀伤力过大,且易发难收!  如今想来,似乎内幕不仅于此呢?对比夜无邪前后态度判若两人,莫非他看出这招的来历,并且和师傅有所渊源?什么时候再遇上夜无邪的时候一定要向他探询一下……。  想到这里,秦少游不禁苦笑一下,为人弟子的反而要向外人探询有关自己师尊的事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秦少游却知道师傅肯定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比如以师傅的武学造诣,到底是怎样被人打成重伤难愈,最终英年早逝的?此事师傅虽然一直不愿提及,但作为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傅受此等委屈而不思图报?  想起师傅和蔼可亲却日渐苍老的面容,明明是满腹心事却对自己强颜欢笑,秦少游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恩师已逝,那么他老人家所有的债务就让他唯一的得意弟子代他讨回。  秦少游在心中暗暗地立誓,绝对要将那些有关恩师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为他老人家讨回公道,线索就在那夜无邪身上,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向其问个究竟。  拿定主意,秦少游恨不得立刻就回头再找那夜无邪问个清楚,身形方动未动之际,内腑隐隐传来几分抽痛,秦少游自然明白定是方才自己贸然用「洗心诀」借取敌人内力的后遗症,同时又在仓促间硬接夜无邪凝足功力的一掌,此次内伤着实非同小可,仗着「洗心诀」的神奇疗伤功效,目前勉强恢复八成功力,但独对夜无邪尚可,再加上其他人却定无胜算。  忽然,脑海中一阵灵光闪过,秦少游忽然明白偷袭他的另外三人的身份。想同此点,不由得更是心急如焚,因为他开始为留在「兰陵学院」的两位佳人雪铃兰和雨儿担心起来,若是他们同时对「兰陵学院」采取偷袭的行动,以「兰陵学院」的实力……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此念头一生,秦少游恨不得胁生双翼,立刻飞回「兰陵学院」看个究竟。  所谓好事不灵坏的全灵,正如秦少游所猜想的,早在秦少游受袭中伏之前,「兰陵学院」就发生了一场巨变,一个黑衣蒙面人趁着夜色的掩护,轻易地掩入「兰陵学院」内,由于「兰陵学院」并非什么江湖帮派,防卫自然也就相对薄弱得多,来人似乎对于「兰陵学院」的环境极为熟悉,他没有任何迟疑地直奔雪铃兰和雨儿居住的房间,目的显然不言而愈,正是为了两位佳人而来。  此时已是深夜,「兰陵学院」的一干人等大都早已进入梦乡,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唯一奇怪的是不在「兰陵学院」的秦少游房中却有灯火隐隐,似乎还有人声在夜风中轻轻传来,黑衣人显然很了解二女和秦少游的关系,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显然这情形于他今晚的目的有些不利,所以他的脚步微顿,迟疑了一下才飘然闪身,悄无声息地隐到了窗外,借着房间里透出的灯火以及窗外的月色,向里面窥视。  “嚓”地一声,一道白光迎面闪过,黑衣人直觉地往侧面闪开,却被那白光割开了蒙面黑巾的一角,隐隐露出半边脸孔,借着灯火月色,赫然可以看出这黑衣人居然是个女子,虽然只露出半边脸,容颜看不真切,但那洁白的脸颊上隐现惊容,若非她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戒备的状态,此番非受创于那莫名暗器之下。  「兰陵学院」何时有这样的高人,在此等情形下居然可以早一步发现自己的存在,实在太可怕了!  可转念一想,「兰陵学院」的情形自己早在今晚行动之前已经打探得清楚,唯一令她没有把握的高手秦少游如今正在东方世家,怎么会忽然又多出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来?  黑衣人背靠着窗台边的红墙苦思良久,直至房中再次传来欢笑声,才顿时惊觉,在那‘暗器’之后,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唯一的解释是方才那道白光只是个巧合,根本不曾有人发现到她,自然也不会有人针对她发出暗器。  复又凝神细听,探察了半晌,四周除了自己背靠的房间里声息微闻,再也没有其他异常的动静,方才暗自嘘了口气,同时不免诧异房中二人在搞什么玄虚,险些让她做个糊涂鬼?想念及此,黑衣人微微侧转身躯,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探头由窗外向房内窥视。  雪铃兰却是和雨儿二人正在秉烛下棋,观二人的神色,雪铃兰固然是轻松写意,斜倚着床栏,风姿慵懒地边与雨儿下棋边和她闲聊,显然以她的棋力造诣,远在雨儿之上,故此落子如行云流水不必多费神思;而雨儿也是精神熠熠,虽然夜色已深,仍没有丝毫困顿睡意,眼见得棋子落于下风,还是兴致勃勃,饶有兴趣地追问着雪铃兰:“兰姊姊,你说哥也会下这——围——棋——么?怎么雨儿看来这黑白两色,可没有那飞行棋色彩丰富,还带两个色子,相比之下,还是飞行棋比较好玩啦!兰姊姊,我们改玩飞行棋好么?哥曾经被雨儿杀的无还手之力呢!”  雪铃兰闻言只有苦笑,秀眉微颦,面对着雨儿的小孩家习性,不禁真的佩服起此刻人在东方世家的秦少游来,自然,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她也了解到秦少游曾经被迫陪雨儿玩‘游戏’的苦难史,只是没想到如今很快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铃兰可比秦少游有办法得多,星眸微转,嘴角溢湖一丝浅笑,柔声道:“雨儿,姊姊可记得是你强烈要求学习什么琴棋书画的哦,一天下来,你绷断了3根琴弦,翻烂了七本诗篇词谱,更毁坏了纳兰伯伯十幅精心收藏的好画,至于棋虽然没有弄坏,却已经被你当弹珠打飞了二十一颗白子,十二颗黑子,院子里的那棵梧桐,可真是无辜之至。明天少游回来了,姊姊自当向他夸赞雨儿的暗器水平有所长进,当然前提是「纳兰学院」的园丁们有足够的能力将那棵树复原如初……”  雨儿虽然天真无邪,但人却是机灵聪明,闻言自然知道兰姊姊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害羞之下不由得使出具有无比杀伤力的绝招,直起娇躯,绕过桌子,直接倚入雪铃兰的怀里,撒娇着笑闹道:“雨儿不来了,姊姊在取笑雨儿!”夹杂在雨儿撒娇声中似乎隐隐有声不可思议的闷哼,但极其轻微,正轻松调笑的二位佳人自然未曾留意。  倒是雪铃兰被雨儿这样一闹,怀中紧搂着雨儿芬芳香软的娇躯,心中原有的那股调侃之意早就化做一片怜爱之情,在此一刻,雨儿仿佛真的就是她亲妹妹一般,两人之间充满血肉相融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偎依良久,雪铃兰忽然想及一事,素手先拂了拂雨儿光滑乌黑的发丝,再轻拍她香肩,柔声笑问:“雨儿,昨夜你吟的那首词是你少游哥哥写的吧?怎么被你拿了出来呢?看少游当时的表情,恐怕尚未知情啊?”  雨儿闻言把粉嫩的小脸探出铃兰温暖馨香的怀抱,星眸微眨地望着铃兰娇笑着回应道:“是哦,姊姊真是聪明,一猜就中!雨儿昨晚去找哥来和你们汇合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哥独自在房间里傻傻发呆,见到雨儿近来还笨手笨脚地将一副纸笺放书本里夹,雨儿看哥的神情怪异,以为他有什么烦闷心事难解,雨儿想为哥分担啊,所以就趁哥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偷偷抽出来看了一下,却发现看得不是很懂,姊姊也知道雨儿最不喜欢读书了,不过里面也看不出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本来雨儿想原封不动地偷偷放回去,可是当时哥已经换好衣服出来,雨儿没办法,只好学哥的样,顺手将它揣入自己的怀中,雨儿可不想哥知道雨儿在偷看他的东西哦!”  说到这里,雨那对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乍动两下,还向着铃兰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真让人又恨又爱。  正当雪铃兰拿雨儿没法又忍俊难禁时,雨儿又接着道:“后来在梅亭看见哥和两位姊姊在吟诗作词,雨儿方才知道哥藏起来的也是一首词,雨儿相信哥写的词一定是最好的,可自己不懂得欣赏,所以忍不住就将它拿出来,请两位姊姊一起鉴赏一下啊!对了,姊姊,哥那首词写得很好,是吧?雨儿最喜欢了,当然,两位姊姊的雨儿也很喜欢,所以——”  “所以你就在未告诉少游的情形下,当着他和我,还有纳兰姊姊的面直接将它读了出来,雨儿,你可不知道,当时少游的样子似乎很尴尬呢,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哦!对了,雨儿,有时候当着外人面不要太随意哩——!”  “可是纳兰姊姊也不是外人啊,雨儿喜欢纳兰姊姊,而且雨儿知道,哥也很喜欢的——!”雨儿不等雪铃兰把话说完,献宝似地抢先宣布自己的发现。  “这——,外人的意思不是说……,算了,姊姊现在也不懂讲,不过,雨儿你要记住,你以后不可以再提起少游喜欢你纳兰姊姊的事情,因为你纳兰姊姊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她的未婚夫婿也就是她的表哥东方公子,他们若是听到你的话大家都会很尴尬的……”语犹未完,雪铃兰忽然顿住,望着窗外微颦秀眉,扬声道:“窗外春寒露重,我姊妹二人深夜不便迎客,客人何不速归?”  “嘻嘻,姊姊此言差矣!小妹虽作为不速之客,略嫌唐突,但同为女儿身,何来不便呢?”黑衣女子行踪既露,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藏,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拉开虚掩的房门,不过脸上的蒙面丝巾仍然重新遮好,更令人奇怪的是,她居然连自己的眼睛也一并用轻纱掩盖,使人丝毫看不真切,真难为她走路行动却没有半点阻碍。  雪铃兰和雨儿同时望着盈盈立在门口的黑衣女子,隔着一片轻纱与其对视,视线乍一交投间,二人同时觉得那黑衣女子的眼神好生怪异,或许是因为看不真切,隐约间若远山迷蒙,秋色连波,一圈圈的涟漪在心底飘荡不尽,清淡若水、深幽如梦。不由得心神一阵迷惘。  刹那间,异变陡生。两人耳中只闻黑衣女子娇笑的声音传来:“二位姊姊既然不肯奉茶迎客,小妹只好越疽代苞了!”语音声中,桌上原本放置的点心、茶水以及仍未下完的围棋连带棋盘,一齐旋转而起,化作漫天星雨般将犹未来得及起身的二女迎头罩下。  同时黑衣女子的身形如幽灵般急速闪现在桌旁,配合着她以某种神秘功法催动的‘暗器’,双袖舒展,步法翩翩,向二女追击,务求一击成功。在星月交辉下,荧荧红烛中,黑衣女子没有轻盈优美的动作散发著超乎凡世的动人美态,可她素手轻扬,掌指间流转的却是足具杀伤力的毁灭气劲,  配合着自己的追击,一缕低吟从黑衣女子隐在轻纱之后的檀口吐出,进入铃兰和雨儿耳鼓后渐化为天籁妙韵,更具迷魂夺魄之功。可谓是奇招叠出,令人应付艰难。  “破——!”随着一声凤鸣清叱,黑衣女子如天罗地网般笼罩而下的音律一滞,自然地被破开一个缺口,而原本漫天飞射的‘暗器’也被铃兰挥袖拂散,同时伸手取下搁在身旁的玉萧,迅疾弹身而起,向黑衣女子如鬼魅般的身影迎去。  音律一破,原本迷茫在幻象中的雨儿顿时清醒过来,她眨眨眼睛,看见铃兰姊姊手中一管晶莹的玉萧挥舞,幻化出一片清冷如月的光芒围绕着黑衣女子,看似完全占据了上风,但雨儿毕竟出生于「月光之城」,自小受「月光城主」的教导,眼力自是不低,星眸一瞥已知道铃兰姊姊看似主动的进攻追击乃是逼不得已之举,只因那黑衣女子的步法身形着实迅如鬼魅,飘忽无端,犹如跗骨之疽一般纠缠雪铃兰的身影不放,伺机而动,一旦雪铃兰的攻击稍有懈怠,恐怕黑衣女子的反击将会如水银泄地般汹涌而至。  黑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功力竟然如此高深莫测?  雨儿在一边诧异,却不知黑衣女子的心中惊异更甚。原本被雪铃兰一语道破行藏已经令她心中暗凛,但那仍可以解释是因为自己闻听她们说起‘东方公子’心神激动之故,不小心之下气息混浊加之距离太近,被看破行藏也就不足为奇。  但随后自己使出数种镇教奇功配合自己独创的「迷魂引」中「幻心术」和「销魂吟」一起施展,原本想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将二女悄然制服,却不曾想居然被此刻以一款玉萧,力抗自己的「婆罗摩诃功」仍不落下风的雪铃兰一语喝破,只实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而且目前雪铃兰之所以久攻无效,显然以她对战经验不足有莫大的关系,并非就绝对无法奈何自己……  其实她哪里知道,要是她单独施展「迷魂引」中「幻心术」,铃兰和雨儿在猝不及防之下,确实难免受制于她,可惜她谨慎太过,反而弄巧成拙,在施展出另一门得意奇功「销魂吟」后激起了铃兰自然反弹,需知雪铃兰自幼随她师傅学习音律,本身便是此道行家,其造诣并不在黑衣女子之下,所不同者雪铃兰音功以乐理奏出,黑衣女子却是轻吟浅唱而已。  但雪铃兰既然精于此道,自然就不容易受制,反而在自发的刺激下,一举脱出「幻心术」的控制,及时解除了她和雨儿的困境。不过黑衣女子的功力实在高明,任雪铃兰使尽浑身解数,却是未曾讨到丝毫便宜。  在此情形下,雨儿也不及细想,口中娇叱一声,手指轻转间已经抽出一直隐藏于腰际的「新月剑」,娇躯一跃而起,人在空中「新月剑」出鞘,洒出一片灿烂的剑花,配合着铃兰姊姊的攻势,双双向黑衣女子夹击。             第十四章 束手无策  月上中天,宁静的“兰陵学院”夜空中似乎出现了两轮明月:一轮圆月遥挂天河、皎洁生辉;一弯新月随风飘舞、若隐若现,雨儿手里的新月剑那弯弯的剑身反射着月华,轻灵若水,晶莹透明,华美不可方物。  可是落在黑衣女子的眼中,却无疑是一场惊雷般动人心魄,掩盖在黑纱后的星眸一阵紧缩,口中冷声道:“新月剑?好啊,‘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今晚我算是不虚此行啦!”  说话间,原本轻盈飘忽的身形突然静止下来,一袭的黑衣在风中丝毫不见吹动,动静之间,如此诡异而浑然天成,以至于雪铃兰和雨儿狂风暴雨般地攻势如漫无目的全然落空。  黑衣女子停顿也只是一瞬,就在雪铃兰和雨儿攻势双双落空的一刹那,黑衣女子垂落的衣袖自动倒卷而上,露出她一直隐藏在衣袖内的一对纤纤玉手,或许是长久不见天日,黑衣女子的双手虽然晶莹润泽、光华如玉,可苍白得近乎毫无血色,犹如一块久沉深海的万年寒冰般,一露出水面就自然散发出丝丝森寒,雪铃兰和雨儿虽然都功底深厚,仍不自禁地感觉到掩盖在衣衫下的娇躯一阵冷颤,冰封刺骨。  而就在二女心神微分时,黑衣女子纤手舞出一道道奇异的弧线,如风中摇曳的轻荷,缓缓地婆娑起舞,如此地温柔美丽,就连原本弥漫出的杀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能看清楚那双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玉手慢慢的幻化出一朵晶莹华美的白莲,婷婷绽开于夜空中。  二女还未及诧异,方圆三尺内的空气温度骤降,迅速围绕着她们于黑衣女子立足之地积聚成一团团白蒙蒙的雾气,直似欲凝结成冰。散发着冰雾的白莲和蒙胧的黑纱奇异的形成一种妖冶的感觉,而晚风吹拂着那女子的面纱,仿若看到一丝闪着寒光的微笑流连在充满着黑色诱惑的唇角。在如洗的月光下,整个妙曼的身姿如蝶舞,莲足轻移,黑纱清舞,像月光中绽放的第一朵暗夜幽莲。  可这美景看在二女尤其是雨儿眼中,却只觉得无边的黑暗向她袭来,那朵妖异的白莲带来的却是一股紧迫的窒息感,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眼见着那双手慢慢地移到眼前,却有种无力、也无心摆脱的感觉,甚至隐隐有着迎向前去的渴望。  关键时刻,“呜”地一声,铃兰手里的玉萧就唇,发出一声清脆的幽鸣,将雨儿从这片无边的沉寂中唤醒,迷茫中的雨儿星眸微眨,不觉已经是香汗淋漓,而此时黑衣女子双手已攻到她胸前,欲避不及,雨儿银牙轻咬,不假思索地紧握新月剑,不退反进,挺身迎上,手中新月剑发出灿烂的清辉,刺穿弥漫周围的白雾,向那黑衣女子抢攻过去。  “雨儿,危险——!不——要——!”铃兰在紧急关头,不惜耗费真元,强力吹出破迷之音,突破黑衣女子诡秘魔功发动时形成的气场封锁,以玉萧唤醒雨儿的神智,随即想帮助雨儿一起出手抵挡黑衣女子的攻势,却是力有未逮,只能眼睁睁见雨儿娇小的身影向黑衣女子投去,连忙疾声唤道。  可是已经太迟了,黑衣女子手中那朵妖异的白莲刹时消失,化成漫天掌影向她袭来,铃兰眼前顿时一片白雾迷茫,下一刻,冰雾破碎散尽,眼前的情形却令铃兰心急如焚。  只听那黑衣女子轻笑一声,脚步立定不动,身子奇妙的晃动两下,宛如临风妙舞的伊人,转眼间,她已闪过雨儿新月剑的攻势,而她那双洁白晶莹的纤纤玉手,却是分毫未差地双双击中雨儿胸前乳根要穴。  夜风轻轻拂过,微微掀起她黑色面纱一角,隐隐可见半张冰冷如雪,晶莹似玉的容颜,许是久不见阳光,过分苍白得毫无血色,唯一醒目的是那双红润的樱唇,嘴角正轻微上扬翘起,缓缓绽开一抹神秘而极具魅惑的笑容,映着新月剑反射的清冷明亮的月光,却有着罂粟花一样的诱惑。  绝美的笑容、曼妙的舞姿,仿佛不带半点戾气和血腥,淡淡的,柔柔的,唯一无法令人忽略的是,那在空气里逐渐消散的丝丝阴寒,它就如玫瑰情人的吻,销魂得美丽,却也可以是刺入人心的致命。  下一刻,雨儿娇小的身躯飞退反撞入铃兰怀中,余力未尽,连带得铃兰整个人跟着往后踉跄几步,也不敢运功抗拒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只能暗使卸劲,最后退之墙角窗台前方才勉力停下身形,再加上之前强行运功以音律破除黑衣女子的魔功,铃兰的内腑一阵抽痛,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一时已是无力再战。  黑衣女子一招得手,也并未再行追击,她低头凝视着雨儿仍自紧握手中的新月剑,喃喃自语地嘀咕着什么?一袭黑纱无风自动,显然心情也是激荡万分!  此刻铃兰自然无暇顾及黑衣女子心中在转什么念头,她虚弱无力的倚靠在墙边,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爱怜地望着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雨儿,惨淡而苍白的面容,冰冷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情形极不乐观,也不知道这黑衣女子到底是何来头,阴功竟然如此狠毒,偏又忍心对天真可爱如仙子的雨儿下此毒手,蓦然心神一动,莫非与关系到雨儿身世的新月剑有关?  “铃兰姊姊,事已至此,小妹多有得罪了,还请姊姊抱着怀里这丫头随小妹走一趟,相信小妹这点要求不至于令姊姊为难吧?”黑衣女子口中不紧不慢地说着,脚步也不曾有丝毫停顿,缓缓向铃兰立身处逼近,显见得是铃兰不同意则要动手硬逼了。  铃兰见事无可避,不甘于束手待毙,更不可能丢下雨儿独自逃生,只得暗自运转功力,强压下伤势,拧为玉碎,不为瓦全,欲作最后一博。黑衣女子临近身前,也不待铃兰回应,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再度从垂落的衣袖内伸出,堪堪欲发动攻势之际,灵台警兆忽现,倏地转身,双手也重新缩回袖内,亭亭而立,仿佛根本未曾动过一般。  “姑娘止步!所谓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既已伤人在先,对手也无防抗之力,又何苦再制人于死地呢?”夜空中一阵低沉的男声也适时响起,与此同时,同样是一袭黑衫的蒙面人悠然出现在庭园一角,负手而立的高大背影,给人以山岳般沉稳感,背对着她们面向花园,似乎正欣赏着花园里暗夜盛开的繁花,一袭黑衫随风飘动,一副好生惬意的模样,看在黑衣女子的眼中却觉得他似乎融入整个庭院内自然夜色中,无隙可寻、无懈可击!  “前辈大驾莅临,令此地生色不少!晚辈失察,未曾以礼相迎,实在惭愧之至!还请前辈莫怪晚辈等怠慢之罪呢!”黑衣女子掩盖在黑纱后的眼眸流转,莲步轻移,款款向黑衫蒙面男子行去,巧笑倩兮地娇声相迎。刹那间,柳腰款摆,莲步婆娑,兰袖轻摇,乳波臀浪,外加上腻人的靡靡销魂之音,黑衣女子已向来人展开了无所不至的销魂攻势。  先前的媚术对铃兰和雨儿二女无功而返,虽然令她诧异,却绝不至于懊丧,毕竟她们与自己同为女儿之身,未曾奏功也在情理之中。此刻,见这黑衣蒙面男子气势逼人,深不可测,自己并没有对付的把握。不能力敌,自然智取,她对自己的媚术极其自信,以前也曾凭借它无往不利,眼前的难关也想靠着自己颠倒众生的媚术来解决!  不待黑衫男子回答,黑衣女子檀口中又轻吐出一阵娇笑,如兰的气息吹动着覆盖在脸上的面纱,使得隐藏在面纱背后的美丽容颜若隐若现。她的声音清甜柔美,涓涓若柔风,清澈如流泉,即使天籁,亦不外如是。她笑罢回复止水般的安然,轻柔的面纱重又静止不动,却更令人生出一窥个中神秘的强烈冲动。  黑衣女子柔声道:“前辈不肯露出真容相见,难道连转身正视晚辈也是不屑么?”声音娇柔低回,虽是责怪,却宛如情人耳边呓语,使人生出缠绵不尽,婉转依依的销魂感觉。  黑衫男子背负的双手悠闲的回落身侧,洒然耸肩,就在黑衣女子语音方落之际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蒙面黑巾,凝视着眼前黑衣女子半晌,直欲穿透黑纱看到她内心深处,方才扬声道:“十年生死两茫茫,此生已是风飘絮!姑娘,鄙人今生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倒是姑娘正值花季芳华,如此美丽的容颜掩盖于黑纱之后,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我为姑娘惋惜……”  黑衣女子见眼前黑衫男子气定神闲,语音清朗,似乎丝毫未曾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媚术影响,心中已是暗凛不甘,闻言眼眸一转,银牙微咬,顺水推舟地笑声答道:“既然前辈如此谬赞,晚辈却也不好辜负前辈一番美意,只怕晚辈容颜粗陋,有碍前辈雅观呢?”说话声中,她轻扬纤手,拈住自己面纱的一角,缓缓掀起,将自己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现于黑衫男子眼前。  面纱随着黑衣女子素手松开重新垂落她的脸颊,月色皎洁,以黑衫男子如电的眼神,自然没有任何困难地目睹了她整个绝世的玉容,以他几近止水不波的心灵修养,心中亦不由得涌起一丝讶意。  黑衣女子不出他意料的,拥有一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尤其是从她艳丽的轮廓和由骨子里透出来惹人爱怜、楚楚动人的气质。配以她白皙似雪、晶莹如玉的肌肤,挺拔如刀削的鼻梁,还有脉脉含情、欲语还休的粉嫩樱唇,实在称得上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但这些并不足以令黑衫男子讶异甚至震惊。最最打动他的还是黑衣女子那双深藏于面纱背后的星眸,她那对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的明星,充满了深邃迷梦般的色彩,神秘深幽、宁静怡人。更关键的是,那对眸子竟然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乌黑,而是一片深蓝,眼神灵动,如一汪碧绿的湖水,潮水般涌入他心灵,那种心迷神醉的感觉,在他心头荡漾徘徊,久久不散。  一时只觉得黑衣女子的眼神那么如烟似梦,教人难以捉摸,感到没有可能拥有如此般美好的事物的怅惘,偏又极力想将它拥入怀里珍藏呵护的渴望。在下一刻,黑衣女子婷婷如玉的身躯偎依上前,贴身的黑衣随着莲步轻移,摇曳出无以伦比的绝美风姿,腰间玉带生风,乌黑的秀发衬着缓缓伸出衣袖,状欲拥抱的雪白纤手,那种强烈的对比,使黑衫男子死灰般的心灵亦感心弛神摇,眼为之眩。  “啊”的一声惊呼,黑衣女子一个踉跄,后退几步,素手捧胸,惊讶的呼声将面纱再度吹起,隐约可见掩盖于黑纱后的蓝色眼眸射出惊疑不信的神色,檀口压抑不住地涩声道:“你——你是怎么破了我的‘媚骨柔心大法’的?”  黑衫男子受回方才挡击黑衣女子趁机偷袭的双手,傲然卓力,嘴角忽飘出一丝飘逸淡然的笑意,深深望了她一眼,却不曾答话。黑衣女子给他这一眼看得胆颤心惊,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弱点,一点不漏地被对方那含有无上道法、洞悉无遗、深邃难测的眼神看穿看透。所有本门秘术和媚法全派不上用场,都变成掩不住对方眼目的可笑闹剧。  原来方才黑衣女子见自己出其不意的媚功奏效,对方已为自己媚术所惑,自然不肯错过如此绝佳制敌良机。她借着欲拥抱对方的动作,双手凝集功力,在靠近对方身子的时候猝然发难,向对方前胸击去,谁知道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偷袭竟然没有命中对方的胸前要害,却是直接击打在对方似乎凭空拦截的一对宽大的手掌上,磅礴汹涌的真气沿着手心攻入经脉,猝不及防之下,心脉处一阵震荡,气血翻涌,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中原乃是非之地,此时更是风云诡变,姑娘,还是请回西域去吧!同时还请转告令师尊,就言昔日故人向她问好!”黑衫男子缓缓走过黑衣女子身旁,向一旁紧抱着雨儿发愣的铃兰走去,越过黑衣女子时忽然向她传音说道。  黑衣女子闻声一阵愣然,在自己揭开面纱时,就已料到自己那独特的蓝色眼眸必然泄露自己异族的身份,原本想利用媚术将黑衫男子制服,也就没有泄密之虑。  但对方如此肯定自己来自西域,而且,方才那汹涌磅礴的真气也只是浅尝辄止,显然是手下留情,此刻又如此言语,莫非他果真是自己师门旧识?  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何一点也未受自己媚术所惑,反正此行目的虽未曾达到,但已有意外的收获,也算不虚此行,有这黑衫男子在,自己休想再将铃兰和雨儿二女带离“兰陵学院”……想念及此,黑衣女子用复杂的眼神望了黑衫男子背影一眼,身形展开,飞闪而逝。  黑衫男子似背后长了眼睛般,在黑衣女子弹身飞逝的瞬间转过身来,一袭蒙面黑纱无风自动,似欲张口而呼,双手扬起玄又颓然放下,显得心事重重,患得患失。  忽然身后“扑通”一声轻响,当他再度转身时,却见铃兰抱着雨儿躺到在墙角,双双昏迷过去,显然方才一阵激斗,使得佳人心力交疲,眼见得黑衣女子身影消逝,心中的大石落下,却也因为危险已过,心神松散,再没有支撑的力气,顿时也昏死过去。  黑衫男子见此情形,立即抛开自己的心事,刚欲近前探视,一阵阵喧闹的人声响起,还有越响越近的趋势,不片刻,整个“兰陵学院”灯火通明,显然“兰陵学院”的学员师生们终于被惊醒,正朝这里汇集赶来。  黑衫男子似不欲与人见面,况且此情此景,自己黑衫蒙面,在铃兰没有醒来之前,自己恐怕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纵然铃兰醒过来,自己又绝不情愿暴露出自己的面目,恐怕还是一笔糊涂帐,想来还是也效仿黑衣女子,一走了之的好。  反正铃兰看来并无大碍,那雨儿小姑娘虽然中了一掌,以秦少游的功力,应该不难化解。这也是他来的时间太晚,并没有看见雨儿中掌昏迷前的一幕,否则他恐怕就不会作如此想了,也绝无可能轻易放走那神秘的黑衣女子,造化弄人,莫过于斯!  黑衫男子思前想后,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远远地望了迅速逼近的人声灯火一眼,闪身融入夜色里,远离“兰陵学院”的人声喧嚣……  等到秦少游赶回来的时候,一切均早已结束。他看到的只有一场恶战后残留的痕迹,而他最心爱的两位佳人,雪铃兰和雨儿,却是双双受伤昏迷不醒。雪铃兰尚好,只是受点轻伤外加忧心脱力而已,休息一晚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碍;而天真可爱的雨儿却没有这般幸运,直接中了偷袭者一掌,且那掌力极其诡异莫测,虽经“兰陵学院”的高手百般施功相救,始终没有任何成效!            【卷三 沧海行云·完】